第一章破廟初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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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北風將破廟裏殘損的窗戶吹得劈裏啪啦響，瘦弱的少年齜著牙把手裏最後一撮稻草塞進窗戶縫，拍了拍手，笑嘻嘻地回過頭：“姐，都塞嚴實了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清禾咳得難受，裹著發臭的棉被坐在草堆上，“你快過來，我給你暖暖手。”
少年歡快地跑過去，一雙冰冷的手象征性地塞進清禾的腿下：“呼……好舒服。行了，我暖和了。”說著就把手抽了回來，走到角落拿起一只破碗，順便將一卷草席夾進咯吱窩，笑著道，“我去了，晚了又該讓人搶了地盤。姐，今天攢夠錢我就可以給你抓藥了，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。”
“溥羽！”清禾的鼻頭凍得發紅，起身把被子搭下來給自己的弟弟，“你拿去，我這兒暫時吹不著風。”
溥羽一閃身就拉開門跳出了破廟，嘻嘻笑著道：“不用不用，我的身子骨好著呢。我走啦……”話音未落，人已經跑出了狹窄的小巷子。
清禾懷裏緊緊抱著發硬的棉被，望向灰蒙蒙的天。
老天啊……她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？睡破廟，吃乞食，穿不暖吃不飽……別人死後穿越日子過得再難，也好歹能撈個千金小姐小家碧玉當當。而她呢？前世一紙癌癥晚期的診斷書就結束了她二十四年的青春，來到這一世，仍是個惡病纏身的短命鬼。
她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。
清禾睜大眼睛，將眼眶裏又脹又酸的感覺吞回肚子裏，垂下頭，長長一聲嘆息。
她跟溥羽原本是跟著父親要到京城來尋親的，結果在半路就走散了。兩姐弟一路乞討進京，一邊打聽父親的消息，一邊又找親戚的去向。清禾從小身子骨就不好，才進京沒幾天就病倒了。這一病，她便穿進了這個身體，前事盡忘，還是溥羽跟她講的這些。而溥羽，對於親戚的事情一知半解，弄得兩人只能日日宿在破廟，被困京城走投無路。
再這樣下去，她遲早會再次跟這個世界說再見。
關上堵了風眼的破門，清禾繼續窩到這張又冷又硬還冒酸氣的被子裏。破碗裏還有溥羽昨天乞來的半個饅頭，她倒了些涼水泡開，一點一點掰著吃。
饅頭早已失去了原來的香氣，清禾嚼著，很是懷念前世活著時媽媽做的飯菜。別問這樣的環境她一個曾生活在小康時代的女孩子是怎麽適應的，窮途末路饑餓當前，就算是只猛虎都得改吃素，何況她本就是一只病貓。
將面前軟成一坨坨的饅頭糊想象成燉豬蹄、蛤蜊粥，或者是香噴噴的麥片……呼，清禾頓時感覺這破廟裏香氣四溢，胃口也好了許多。
“嘭！”陶醉在美味中的清禾豁然一怔，只見廟門被撞開了，北風頓時“呼啦啦”地飛進來，一個人伏在門檻上狀似暈死了過去。
“餵！”清禾走上前，伸手撩開那人的頭發，赫然是一張白凈俊俏的臉，“咦？穿得這麽好？”她摸了摸他的衣裳，內襯是鼓囊囊的棉花，暖和地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伸進去取暖。
不過清禾怎麽會做這種事情呢？她當然是率先摸了摸那人的腰間，摘下一個荷包，打開來一看，不免失望透頂。只是幾片香料……這種紈絝子弟，出門在外必是打扮成衣冠禽獸的樣子，香粉之類當然少不了。但是怎麽會沒有銀子呢？
清禾把荷包掛回去，又在他身上摸了幾個來回，倒是從他脖子上拎出一塊滿綠的翡翠。卻在她想摘下來之時有了些踟躕。
做這種事會折壽的吧？她本來就活不長了，難道還要再短幾年命？不行不行，要是報應在溥羽身上怎麽辦？
正是天人交戰之時，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握住了她，連同那塊翡翠：“你……你想幹什麽？”
“啊？”清禾趕緊松了手，一屁股跌在地上，“我……我還以為你死了呢！”
“哼……”那少年冷笑，慢慢從地上撐坐起來，“你當真以為我方才渾然不覺嗎？小乞丐，剛才恐怕只顧著搜我身上的值錢物什了吧，連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”
清禾漲紅臉：“我才沒有……我什麽都沒有拿，不信你自己檢查一下。”
“嘶……”少年冷眸目不轉睛地盯著清禾，絲毫不關心自己身上到底有沒有少了東西，“我不管你拿走什麽，總之見到過我的人……都得死。”說著就已緩緩起身，扶著門框一步步踏進廟中。
這少年身材精瘦，站起來的時候要比溥羽都高整整一個頭。更別說清禾，瘦得跟柴火似地，跌在地上宛如一只可憐的待宰兔子。
她就知道不能做壞事，這就是現世報啊！可是老天爺……她根本還沒有得手好不好，這報應未免有點捷足先登之嫌。
清禾閉上眼睛，想著也好也好，總不至於再拖累溥羽了。
但是久久，那少年都沒有下手。
她張開一條眼縫，見少年神色凝重，正側耳聽著什麽。不一會兒，便有一陣腳步從外面傳來：“這裏有座廟，看看是不是躲進裏面去了。”
“他中了箭，跑不了多遠的。”
“……這裏有血跡！”
這最後一聲大叫，讓清禾的心臟頓時“噗通”一下。再擡眼看少年，他眸中的冷靜似乎夾雜了一絲慌亂：“你去引開他們！”
“我？”清禾怔住，“我不會……”
“來不及了。要是他們找到我，你一樣活不了。”少年說著，就在眨眼之間躲到了一尊佛像後。
清禾還來不及站起，那夥人便氣勢洶洶地團團圍住了她。
“小乞丐，有沒有看到一位錦衣少年，他受了傷，有沒有到廟裏來？”一名鼻梁上橫有刀疤的壯漢惡狠狠地問，手上的刀似是無意地在拍打在掌心。
另有些人已經開始觀察四下，很快發現了廟內的許多血跡一直延伸到了佛像後。
“在那兒！”便有人急著跳了過去。
清禾的身體僵硬地都快繃成了蠟像，一場飛來橫禍就在眼前，她招誰惹誰了，一身的毛病就算了，現在還殺出群惡鬼索命來。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還未等那些人竄到佛像後，她就捂著嘴拼命咳嗽起來。直咳得天昏地暗，連肺都快堵在喉嚨口了，“你……你們不要碰那些血，不要……”她面紅耳赤地喘著氣，松開手時，嘴角赫然淌著許多血。
“是肺癆！”不知誰喊了一聲，頓時原本貼她緊緊的人都退開幾丈遠，驚懼地瞪著她，就連那幾個原本要查看佛像後面的人，都定在了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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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咳咳……”清禾咳得難受，裹著發臭的棉被坐在草堆上，“你快過來，我給你暖暖手。”
少年歡快地跑過去，一雙冰冷的手象征性地塞進清禾的腿下：“呼……好舒服。行了，我暖和了。”說著就把手抽了回來，走到角落拿起一只破碗，順便將一卷草席夾進咯吱窩，笑著道，“我去了，晚了又該讓人搶了地盤。姐，今天攢夠錢我就可以給你抓藥了，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。”
“溥羽！”清禾的鼻頭凍得發紅，起身把被子搭下來給自己的弟弟，“你拿去，我這兒暫時吹不著風。”
溥羽一閃身就拉開門跳出了破廟，嘻嘻笑著道：“不用不用，我的身子骨好著呢。我走啦……”話音未落，人已經跑出了狹窄的小巷子。
清禾懷裏緊緊抱著發硬的棉被，望向灰蒙蒙的天。
老天啊……她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？睡破廟，吃乞食，穿不暖吃不飽……別人死後穿越日子過得再難，也好歹能撈個千金小姐小家碧玉當當。而她呢？前世一紙癌癥晚期的診斷書就結束了她二十四年的青春，來到這一世，仍是個惡病纏身的短命鬼。
她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。
清禾睜大眼睛，將眼眶裏又脹又酸的感覺吞回肚子裏，垂下頭，長長一聲嘆息。
她跟溥羽原本是跟著父親要到京城來尋親的，結果在半路就走散了。兩姐弟一路乞討進京，一邊打聽父親的消息，一邊又找親戚的去向。清禾從小身子骨就不好，才進京沒幾天就病倒了。這一病，她便穿進了這個身體，前事盡忘，還是溥羽跟她講的這些。而溥羽，對於親戚的事情一知半解，弄得兩人只能日日宿在破廟，被困京城走投無路。
再這樣下去，她遲早會再次跟這個世界說再見。
關上堵了風眼的破門，清禾繼續窩到這張又冷又硬還冒酸氣的被子裏。破碗裏還有溥羽昨天乞來的半個饅頭，她倒了些涼水泡開，一點一點掰著吃。
饅頭早已失去了原來的香氣，清禾嚼著，很是懷念前世活著時媽媽做的飯菜。別問這樣的環境她一個曾生活在小康時代的女孩子是怎麽適應的，窮途末路饑餓當前，就算是只猛虎都得改吃素，何況她本就是一只病貓。
將面前軟成一坨坨的饅頭糊想象成燉豬蹄、蛤蜊粥，或者是香噴噴的麥片……呼，清禾頓時感覺這破廟裏香氣四溢，胃口也好了許多。
“嘭！”陶醉在美味中的清禾豁然一怔，只見廟門被撞開了，北風頓時“呼啦啦”地飛進來，一個人伏在門檻上狀似暈死了過去。
“餵！”清禾走上前，伸手撩開那人的頭發，赫然是一張白凈俊俏的臉，“咦？穿得這麽好？”她摸了摸他的衣裳，內襯是鼓囊囊的棉花，暖和地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伸進去取暖。
不過清禾怎麽會做這種事情呢？她當然是率先摸了摸那人的腰間，摘下一個荷包，打開來一看，不免失望透頂。只是幾片香料……這種紈絝子弟，出門在外必是打扮成衣冠禽獸的樣子，香粉之類當然少不了。但是怎麽會沒有銀子呢？
清禾把荷包掛回去，又在他身上摸了幾個來回，倒是從他脖子上拎出一塊滿綠的翡翠。卻在她想摘下來之時有了些踟躕。
做這種事會折壽的吧？她本來就活不長了，難道還要再短幾年命？不行不行，要是報應在溥羽身上怎麽辦？
正是天人交戰之時，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握住了她，連同那塊翡翠：“你……你想幹什麽？”
“啊？”清禾趕緊松了手，一屁股跌在地上，“我……我還以為你死了呢！”
“哼……”那少年冷笑，慢慢從地上撐坐起來，“你當真以為我方才渾然不覺嗎？小乞丐，剛才恐怕只顧著搜我身上的值錢物什了吧，連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”
清禾漲紅臉：“我才沒有……我什麽都沒有拿，不信你自己檢查一下。”
“嘶……”少年冷眸目不轉睛地盯著清禾，絲毫不關心自己身上到底有沒有少了東西，“我不管你拿走什麽，總之見到過我的人……都得死。”說著就已緩緩起身，扶著門框一步步踏進廟中。
這少年身材精瘦，站起來的時候要比溥羽都高整整一個頭。更別說清禾，瘦得跟柴火似地，跌在地上宛如一只可憐的待宰兔子。
她就知道不能做壞事，這就是現世報啊！可是老天爺……她根本還沒有得手好不好，這報應未免有點捷足先登之嫌。
清禾閉上眼睛，想著也好也好，總不至於再拖累溥羽了。
但是久久，那少年都沒有下手。
她張開一條眼縫，見少年神色凝重，正側耳聽著什麽。不一會兒，便有一陣腳步從外面傳來：“這裏有座廟，看看是不是躲進裏面去了。”
“他中了箭，跑不了多遠的。”
“……這裏有血跡！”
這最後一聲大叫，讓清禾的心臟頓時“噗通”一下。再擡眼看少年，他眸中的冷靜似乎夾雜了一絲慌亂：“你去引開他們！”
“我？”清禾怔住，“我不會……”
“來不及了。要是他們找到我，你一樣活不了。”少年說著，就在眨眼之間躲到了一尊佛像後。
清禾還來不及站起，那夥人便氣勢洶洶地團團圍住了她。
“小乞丐，有沒有看到一位錦衣少年，他受了傷，有沒有到廟裏來？”一名鼻梁上橫有刀疤的壯漢惡狠狠地問，手上的刀似是無意地在拍打在掌心。
另有些人已經開始觀察四下，很快發現了廟內的許多血跡一直延伸到了佛像後。
“在那兒！”便有人急著跳了過去。
清禾的身體僵硬地都快繃成了蠟像，一場飛來橫禍就在眼前，她招誰惹誰了，一身的毛病就算了，現在還殺出群惡鬼索命來。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還未等那些人竄到佛像後，她就捂著嘴拼命咳嗽起來。直咳得天昏地暗，連肺都快堵在喉嚨口了，“你……你們不要碰那些血，不要……”她面紅耳赤地喘著氣，松開手時，嘴角赫然淌著許多血。
“是肺癆！”不知誰喊了一聲，頓時原本貼她緊緊的人都退開幾丈遠，驚懼地瞪著她，就連那幾個原本要查看佛像後面的人，都定在了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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